定海夜报|故事创作班的栾奶奶口述登陆新民夜报!

2016-07-02 定海桥互助社 定海桥 定海桥

 第05期

本期作者:栾奶奶/钱佳楠

编者:赵伊人

定海桥故事创作班为定海桥互助社尝试的写作实验活动,每周定期请老人聊聊过去的所见所闻以及人生经历,年轻人聆听、记录、并探索故事的讲述方式。由钱佳楠发起,刘蕴奕协助。第一期今年在4-5月举办。

在青年作家钱佳楠发起的第一期中,坚持到底的栾奶奶为我们贡献了很多老上海故事,其中充满了生动的细节。经钱佳楠整理后发表于2016年6月28日的《新民晚报》夜光杯栏目,题为“老上海的清甜滋味”。



来自故事创作班助教刘蕴奕家中的《新民晚报》


老上海的清甜滋味
 栾桂英


我出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,当时不比现在,一穷二白,几乎没什么吃,但说是没什么吃,看到现今琳琅满目的食物,反而觉得少了一份生动的滋味。


上海的小孩现在还会唱“笃笃笃,卖糖粥”,这是我们儿时最熟悉的声音,可惜现在听不太到,听到了肚子大概要咕咕叫,是条件反射。糖粥主要是广东人卖,他们也卖芝麻糊,“笃笃笃”的声音有两种来历,一种是挑一根毛竹做成的扁担,毛竹上镂个洞,形成风箱,边走边敲,就有这清脆的响声,还有一种则近于说书人的装扮,手握两瓣毛竹,用绳子穿起来做成类似相声的快板,敲一敲,也是“笃笃笃”。


我家里穷,吃不起,可我会趴在窗口看,有意思。那时买糖粥的人也懒得下楼,就从二楼的窗口放只篮子下去,篮子上放好钱和碗,卖的人盛上一碗热腾腾的糖粥,连同找钱,放在篮子上。就隐约看到篮子在夜色中徐徐升上来,羡慕极了,那家人夜里做的梦也是甜的。


我家是苏北人,老虎脚爪是我们苏北人挑来卖的,大家都熟悉,但是上海人可能不知道,还有一种叫“金刚麒”的小吃,是苏北话的叫法。现在有两种讲法,多数人记得金刚麒是老虎脚爪的前生,分六瓣,在苏北的吃法跟西北人吃泡馍相似,掰下一小块儿蘸着羊肉汤或者牛肉汤吃,但是上海人喜欢吃甜食,所以漂流过来后近于外国人烘烤出来的面包,加了糖。不过我印象中的金刚麒跟老虎脚爪不同,长长扁扁,两头卷起,后来再也没看到,不晓得苏北还有没有?


有些小吃现在也能吃到,五香豆、豆腐干、茶叶蛋,但是对我这种穷人家的小孩来说,这些都太贵了,我唯独买得起的是梨膏糖。卖梨膏糖的人会唱很有趣的童谣:梨膏糖来百货糖,一脚踹了水汪塘。现在小孩子可能会惊讶,凭啥我吃了你的糖,你还要把我踹到水塘去?这就是走街人的心机,激起你的好奇,让小孩围拢来看。其他小食都要几分钱才得一个,梨膏糖一分钱可以买三颗,一颗颗含在嘴里慢慢吃,是穷人家孩子的甜头。


不同的节令也有不同的吃食。夏天有卖棒冰,当时没有冰柜,流动摊贩挎只木箱子,用棉花毯包起来,箱子里装赤豆棒冰、绿豆棒冰和盐水棒冰,四分钱一根。上海的夏天火辣辣,棉花毯抵不过毒日头,棒冰烊掉怎么办?摊贩也有对策,就是搞“跳楼价”!烊掉的棒冰,三分钱卖啰!最后,实在化得不成形,一分钱卖掉也好!对穷人家的孩子,一分钱尝尝味道也是好的,只是拿回来的棒冰实在“瘦”得可怜,只有包着冰棍的小肚腩,其余都没了。


夏天还有一种小食,荸荠,上海人叫“甜栗”,现在多作为前菜,也取了更好听的名字,叫“马蹄”,又或者小孩子上火了,妈妈买了荸荠煮水要小孩捏着鼻子喝下,可以去火。老上海的时候自是另一种吃法,小贩用根竹签将三颗甜栗穿起,是上海小囡的“冰糖葫芦”。


中秋前后还有老菱买,是一种肥美的两角块茎植物,有人买生的回家煮,也有人直接买煮好的,掰开,类似掰烘山芋,会有腾腾的热气,咬上一口,糯得来。


许是过去日子清苦,特别珍惜吃进嘴里的味道,让清苦的生活变得清甜。清甜也是当时邻里关系的写照,我在定海桥住了一辈子,此地多是苏北移民,大家在乡下也不认识,各自到上海讨生活,但是很快,邻里便结成新的亲友。我们都认得卖糖粥的张伯伯,也认得卖梨膏糖的杨叔叔,他们乐于编童谣哄小孩,并不怕小孩子没钱,如果我们买下,他们可问我们父母要钱,不存在欺诈,也不存在食品安全隐患,当时我们喊谁叔叔伯伯,叔叔伯伯就真的待我们如侄儿一般。有时候杨叔叔的儿子跟着他一起卖梨膏糖,看我们买了吃,杨叔叔也给他儿子的手里塞三颗,也对他说:“吃了三颗糖,一脚踹你到水汪塘。”

(整理:钱佳楠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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