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虎灶07

来工作站值班的第一天，我快十二点才到。这时来了一个小朋友，在工作站里跳着走着，又停下来坐着，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。我问他叫什么名字，他响亮地说，“我叫廉子鑫”。

我见展厅还没其他人进来，便跟子鑫坐一块儿聊聊。一个没有经过大脑的问题脱口而出：“你爸爸妈妈呢？”，“他们在菜场里”，“是在卖菜吗？”我继续问道，他点点头，然后说“妈妈说她之前是开蛋糕店的，现在才卖菜”。“你喜欢爸妈卖菜吗？”我还有点怀疑他能不能听懂我的问题，他摇摇头说，“我想她卖蛋糕，这样她可以带蛋糕回来”。说着挪了一下屁股站了起来。

子鑫是安徽阜阳人，生在上海，七岁，二年级，还有一个姐姐叫子璇，九岁，“姐姐上四年级，其实她可以上五年级的，不过她在老家上了一年级之后，来上海之后又读了一次一年级。”他说得很顺畅，似乎会经常说起的事情。

我问他现在住在哪里，他像背口诀一般的说出一个地址，还在一旁的地图上指给我看，长乐路上有一张粉红的便签写着“我们的家”，他的学校叫陈鹤琴小学，“有两个地方，在延安中路就比较近……”“爸爸骑电瓶车送我，从我家，先是左转，再右转，再右转……”他的身体也跟着他说的，左转，右转……停下，说，“就到我们学校了”。

因为家离延庆路菜场不远，爸爸中午会回家做饭给他和姐姐吃，子鑫很认真问我，“你猜我不喜欢吃什么？”我说我猜不了，他很认真和我说他不喜欢吃蘑菇，小青菜，喜欢吃肉，蛋，鱼，芹菜，面包，小黄瓜……他说爸爸是一个严厉的人，会辅导他做作业，不听话会打他。他则喜欢妈妈辅导，妈妈虽然也会打骂他，比如在没做作业的时候，不过倒是温柔很多。

子鑫努力回忆，从他记事以来（我猜应该是三四岁）爸妈就在菜场卖菜，放假的时候也会过来菜场玩儿。

说到玩乐，他就兴奋了，“这里以前是修轮胎的，有个我的朋友……后来就不见他了”，不过他已经想不起来这个曾经在一块玩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了。他现在的玩伴们都是和他差不多大，他们的父母有在菜场卖菜的，有开小卖部的，还有水果店的。他们放假基本每一天都会碰在一起，有时会一起玩游戏，比如“王字”，“冻老鼠”，子鑫还给我演示要怎样玩。如果没有一起玩的小朋友们，他会玩妈妈手机上的王者荣耀，“不过现在姐姐在玩手机，她要玩两小时，我只能玩半小时”，说着有点不满的样子，这也是他不喜欢和姐姐玩的缘故。

过年会不会回家呢？子鑫说，“二月五号回家，二月二十日要回来，二十一日要返校”，这似乎是重要的日子，记得清清楚楚。不过子鑫看起来对回家不太期待，因为家里能一起玩的小伙伴并不多。

不一会儿，他又跑出去，估计是找“朋友”玩了。

第二天，我发现展厅的门还没开，只好在旁边的菜场随便转转，很快见到昨天认识的子鑫，他正和小伙伴一起在这个不大的菜场里玩着躲猫猫，哗一下地经过我身旁的时候给我打了一个大大的笑脸。

后来看他和一群伙伴从菜场和街道，还有工作站里跑来跑去，时而消失与出现，大概是在他们的眼里，只要可以有人可以一起玩，什么都开心。

林钰莹@菜篮子工作站2017.2.3.

老虎灶08

这孩子叫王献奥，4年级，他姐姐叫王小月，读初二，就是和joy玩的那个女孩儿，经常来展厅玩，还用父母的手机偷拍照片，老家阜阳，全家在菜场卖鱼。男孩儿很大方，刚见面就给我抓了一大把瓜子。

徐明@菜篮子工作站2017.02.7.

老虎灶09

一位穿着黑色朴素外套的中年先生和女伴看着唐家湾菜场的展示，跟我们回忆以前跟着外婆在铜锣湾的菜场买菜，菜场地面湿，外婆就叫他待在外面等着，自己一个人进去兜兜转转买了菜出来，“呐，拿着”，自己又塞入人山人海的菜场里买其他的东西。

“以前的菜场，就是有一套逻辑，说了一大堆，最后就是买几根根葱，几个个蒜。”

我问，“你是香港人吗？”他说是的，我笑笑说我是广州人。他一下子接了一句，“系讲白话噶？（是说广东话的吗？）”，“系啊系啊（是的是的）”我说。

也看着唐家湾菜场的照片，我也分享一个印象深刻的画面，小时侯我和我妈去菜场买菜，妈妈会去一些固定的菜摊子买菜，虽说是熟客，我妈总会表现出不认识别人的样子，且照样认真挑选，不忘杀价。我当时觉得这举动很奇怪，心想“妈妈在干嘛，你们不是很熟吗？有必要这样做么？”我妈则解释说，“他们是做生意的，不是要和我们做亲戚，没必要（亲近）”。

我说完，这位香港先生笑笑说，广东话里面有句叫“唔熟唔食”，“翻译过来是不熟不吃，其实说的是专门骗熟人，所以你以为我和你很熟，其实不是，界限就是在这里。”

真的啊，菜场这个生活世界里中种种关系，微妙又紧张，卖菜和买菜同样都需要机智与博弈，菜场的人情味也不只是体现在熟悉和热络，也有基于利益的攻守较量。

林钰莹@菜篮子工作站2017.2.4

点击了解

菜篮子工作站